清晓无书

来者往者（卢瀚文中心）

（写在前面：期末考试之前莫名其妙又燃起了兴趣看《全职》，一两年没看了，最喜欢的战队还是蓝雨。找到高中的时候写的一篇长文，基本没有做修改地放在这里。文章有些部分隔了这么几年来看我也还是挺喜欢的，也希望看到的你喜欢~）

本文卢瀚文中心，全员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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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紧攥着手中硬质的卡片，气喘吁吁地推开卧室的门，卢瀚文瞬时被满溢的流金的阳光淹没。阳光是那么明亮而炽热，一如他一年前第一次被荣耀的海报吸引住时的日光灿烂。

插卡，登录，选择角色。

二十四个职业模型一字排开，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风情。或许是受喜欢看武侠的父亲影响，或许是每个中国人内心深处一点侠客梦——又或许是那个名叫夜雨声烦的剑客斩获去年的MVP，一剑光寒十四州亮了他的眼——卢瀚文没有经过过多思考便选择了剑客。随便起了个名字，敲下enter键，待到屏幕上开始加载进度条，卢瀚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微微汗湿。随意在裤子上擦擦，他又把注意力投回电脑屏幕，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荣耀大门的开启。

这天晚上卢瀚文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一年前蓝雨夺冠的那个夏天的一个下午，他放学从学校门口的网吧经过，夕阳余晖洒在网吧门口贴的蓝雨队徽上，一时看得他呆了。一瞬间眼前又变成铺天盖地的蓝雨海报，那是庆祝蓝雨第六赛季夺冠的冠军海报，海报上索克萨尔一身黑袍，执法杖轻吟咒语；夜雨声烦一柄光剑冰雨寒光烁烁；枪淋弹雨端着步枪，枪口似还有硝烟弥散；锋芒慧剑姿态睥睨气势狂傲；涛落沙明衣袂飘飘，一派宗师风范，气度大开大合；灵魂语者擎着战斧是蓝雨坚实而不可撼动的后盾……

海报左上角的荣耀标志不住闪光，放大，逐渐占据了整个视野——

卢瀚文一个激灵醒过来，下意识便掀开枕头看看自己睡前特意放下的账号卡。一边回味着刚才的梦境，一边摸摸崭新的账号卡，枕着荣耀，卢瀚文又沉沉睡去。

荣耀的精彩不负他的期待，剧情、副本、竞技场pk——所有的这些交织成另一个世界，交织成一个瑰丽的梦。剑光纵横间，卢瀚文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真实地快乐着。

他的剑客在网游里所向披靡。

挥剑杀伐，恣意逍遥。

也许这便是荣耀了吧。 

12

“瀚文！醒醒！快来参加测试！”

夏日的午后阳光伴着蝉鸣，给一切都添上了慵懒的味道，催得人来一场惬意的小憩。卢瀚文被夏令营的讲师叫醒时还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一抬头冷不丁对上讲师笑吟吟又略带无奈的脸，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马上就要参加夏令营的水平测试！

卢瀚文一边应着讲师的话，一边咂了咂嘴回想着刚才依稀的梦境——梦里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荣耀时，又憧憬又紧张，结果在新手村里迷路了半个小时的情景。有些失笑地摇摇头，卢瀚文对讲师示意已经准备好开始测试了。

正是这一次测试，卢瀚文展现出过人的成绩，讲师把他的情况上报给了俱乐部。经过喻文州的考察，卢瀚文得到了对于他天赋和目前技战术水平的认可。同时，此时不过13岁的年纪，更让蓝雨俱乐部对卢瀚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玩荣耀已有一年多的卢瀚文已被这游戏深深吸引，和千万玩家一样，想成为一名职业选手。因此在问过卢瀚文个人关于成为职业选手的意愿，得到肯定答复后，俱乐部开始与卢瀚文的父母交涉——这个少年，或许将成为蓝雨可以托付的未来。

得知自己被蓝雨看中，有成为职业选手的资质的消息，卢瀚文高兴到当即冲下楼绕着蓝雨大楼跑了三圈。

喘着粗气，卢瀚文忍不住登QQ告诉自己的好朋友这一喜讯。

“哇塞！瀚文你也太厉害了吧！”

“怎么样，服不服！”

“妈呀大写的服！兄弟，苟富贵莫相忘啊！”

“嘿嘿，叫爸爸。”

“我靠去你的。不过你爸妈真的同意你去当职业选手吗？我妈上次看见我打游戏，觉得什么玩物丧志，还把我骂了一通。要不是我这次月考还将就，她肯定要把我电脑砸了。你爸妈都不说你的？”

——卢瀚文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还好吧。他们在我上初中之后就不怎么管我玩电脑了。”

“唉真羡慕你啊！我先下了哈，瀚文开学记得给我签个名啊，说不定以后就值钱了哈哈哈！”

下了QQ，卢瀚文有些沉默了。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卢瀚文之前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平复。

自己真的能如愿以偿成为职业选手吗？

周围的同学大多都玩荣耀，大家的游戏职业、游戏技术大不相同，可父母的态度倒是一致的——游戏？不能玩！影响学习！玩物丧志！没出息！

游戏在家长的心中，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或者像个吃人的怪物，会让孩子们沉迷不振，从而毁掉未来。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没有任何出路吗？

自己还能成为职业选手吗？

卢瀚文有些郁郁地看向窗外。而窗外长空碧蓝，如同蓝雨的旗帜。

即使知道蓝雨俱乐部会和父母交涉，但眼看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父母却依旧没有一点表示，卢瀚文心里越发忐忑。但在开学前一周的周日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卢爸爸和卢妈妈拉着卢瀚文到了沙发上。

“瀚文，你知道为什么小学不让你玩游戏吗？”卢妈妈牵起儿子的手，问。

“因为要保护眼睛，而且我还太小了。”卢瀚文皱了皱眉。

“对。”卢爸爸此时接话，神色平静，语气温和但不失严肃。“小学你还太小了，还不能够自己管理自己，同时也是为你的视力着想。但是现在你读初中了，有自控力和自我判断能力了，于是我和妈妈都比较放心你玩游戏。”

“蓝雨俱乐部的经理给我们看了你的荣耀成绩——瀚文，于荣耀这方面，你有很高的天赋。我和你妈不是那种反感游戏泥古不化的人，我们都为你有这份天赋而自豪。”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继续在学校里学习，走常规的路；或是一边在蓝雨训练营训练一边补课，把九年义务教育读完之后成为职业选手。”

“这个选择是你人生一个大的分叉路口，绝不是无关痛痒的，但我和你妈商量后决定：我们不强迫你，给你选择的权利。你愿意走上什么路由你自己决定，我们不干涉。因为这是你的人生。”

“瀚文，相比起成绩，我们更看重的是你心智的成熟。无论是这次，还是以后的其它选择，你都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卢瀚文听完父亲的话，一时不语。此刻他脑海里思绪翻涌——高考、好的大学、体面的工作、荣耀……他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这个至关重要又极其困难的选择啊——“爸，妈。我想好了，我想成为职业选手。”他最终抬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回答道。声音很轻，但又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瀚文，我们赞同读书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比如你选择职业选手，这依旧是人生的一种可能性。只是你要明白，在当下，电竞选手还不是主流职业，那么你将会面临更大的质疑、意外等等。以及电竞选手平时的训练甚至会比学校学习更枯燥单调。这些我们没有办法帮你度过，就像你在跑道上比赛，我们只能为你加油。这些，你能抗住吗？”

“能！”

卢爸爸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瀚文，来在合同上签上你的名字。签下，你就将在三天之后去训练营报道。”

卢瀚文签下自己的名字之后还有些恍惚，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会如此轻巧地就同意了。

卢妈妈最后把儿子抱在怀里，柔声道：“瀚文，你的人生我们不能替代，终究是要你自己去经历的。但是，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和你爸爸，作为你的父母，都一直会在你身后无条件地支持你。”

卢瀚文被母亲的气息裹挟着，那是世上所有的温暖慈爱宽容。当他听到母亲略带喟叹地说出那一番话时，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连珠般落下。

他明白父母这个决定的背后一定是辗转反侧，但他们最终选择了放手。

爸妈，对不起。我没能走上你们原本希望我走的路。

爸妈，请相信我。我会成为最优秀的职业选手，让你们为我骄傲。

卢瀚文自己也不太明白此时自己眼泪的含义，但他在朦胧泪光中看见父母永远包容的笑脸。

梦想达成的梦幻感还在心头挥散不去，卢瀚文就收拾行囊住进了蓝雨训练营。而他在正式进入训练营的第一天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做着手操，感受着手部经过一天训练之后的疲劳时，才第一次真正明白“职业选手”的含义。

荣耀，远比他曾以为的要困难。

原来那些赛场上令人炫目的画面背后，是日复一日不休的锤炼。

反复训练，直至把各种基本操作训练到精准、快速、甚至融入潜意识成为本能。

所以训练营的日子说来其实是枯燥的，每天都是一样的过程，不管是生活节奏还是训练内容——从基础操作到对战练习都是一样的重复乏味。比如，单是一个翻滚的动作就要翻来覆去地练习四十分钟，而且必须时刻保证翻滚的方向与距离达到要求。定点击打、定点跳跃、轨迹控制、地形适应……成绩全部以数据形式体现，所有的失误不足一览无余，醒目的红色充满警示的意味，看得他眼胀心慌——荣耀在此刻变成冷硬的样子，不是网游里声色绚烂，而是俱凝作一遍一遍单调重复的练习。

卢瀚文也曾觉得无趣，也无数次感到疲惫，甚至有过一闪而过放弃的念头——但当他看见璀璨的荣耀标志和蓝雨的队徽时，这些东西一下子都变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荣耀，一切都是为了荣耀。这是他选择的骄傲和奋斗的目标，他没有理由退却！

游戏里的小小剑客扛着重剑，游戏外13岁的卢瀚文扛着梦想，他们奔跑在名叫“荣耀”的世界里，迎着初生的朝阳。

训练软件没有各种各样的音效，但点击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渐渐奏成一首歌写成一篇诗。

在这条为最终成功而奠基的路上，荣耀就是为梦想付出的汗水啊。 

14

“瀚文，你自己来说，剑客的武器选择哪种？”

这天蓝雨俱乐部的例会上，喻文州把卢瀚文从神游中叫醒。经理在讲完了其他乱七八糟与荣耀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之后，便进入今天会议的主题之一——卢瀚文的账号卡与出道安排。

之前的一些什么“赞助”“广告”的内容，和卢瀚文没什么关系，还不是正式队员的卢瀚文也听得兴致索然，不由得就走神了，此时听到队长发话，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我，我想用重剑。”

蓝雨队员们对此并不十分意外，可在座的其他人就有些担心了——重剑和剑客系其他武器的攻速差距太大——比如重剑的基础攻速是1，而蓝雨神级角色“夜雨声烦”手中的银武“冰雨”，在未计算银武属性加成的情况下攻速就是12。武器攻速上的巨大差距，在这个如今越发以凭借高手速高攻速打出快速连击为流行的联盟里，真的不会成为一个缺陷吗？

然而卢瀚文坚持自己的选择——他喜欢重剑的沉缓与厚重，他喜欢每一剑劈开、命中时的充实。

所以，攻速差一点，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我相信凭借我的手速和操作能够把干扰降到最低。我理解大家的担忧，但请相信我，我同样无比热爱蓝雨，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拿个冠军。所以请大家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成为蓝雨的后腿，在未来的日子里请看我的吧。”

卢瀚文如此坚定，以至于他说这话是眼神是一泓剑锋。

“瀚文，给自己的账号取个名字吧。”喻文州最后对经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然后微笑着对站得笔直的卢瀚文说。

“流云。”

蓝雨，流云——嘿！多搭！

虽然卢瀚文只有14岁，但最终他选择在第九赛季出道。一来是填补于锋转会之后蓝雨攻坚手的空缺，二来蓝雨众人都相信，对于已经具备出道的技术水准的卢瀚文来说，最好的培养方式就是放他到真实的赛场上去打磨，让他自己去经历胜利或是失败。

卢瀚文自己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跃跃欲试：不管什么风浪，都尽管来吧，一切，不过砥砺而已。

出道发布会前的晚上，卢瀚文14年来第一次失眠。紧握着承载着他的梦想与未来的账号卡，默念着“流云”二字，他眼里有灼热的光。

第九赛季，卢瀚文入选全明星。在比赛中，他虽然不乏失误，但也确实有许多闪光的发挥。而且卢瀚文14岁的年龄便担纲主力和发布会上他自信却不张狂、坦率而不世故的表现，更是展现出他真实积极的内心，为他加分不少。

虽然有质疑的声音，但卢瀚文势如破竹地前进着——直到第九赛季季后赛第一轮，由于他的重大失误，蓝雨输给了微草，季后赛一轮游。

流云倒下，血量清零。眼前的画面霎时变为黑白，卢瀚文愣了一瞬——他又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狠命地在键盘上按下几个操作键，键盘发出的哒哒声此时如洪钟如响鼓，心脏一瞬间一个剧烈的跳动——没有用。

阵亡的角色安静地躺在那里。

因为他几分钟前一个致命的失误。

赛场上局势风云变幻，银光落刃的释放早了几秒从而被对方避过失了准头，紧接着又因为慌神他跑得太远，走位与团队脱节——王杰希实在老辣，还没等卢瀚文反应过来就已经骑着扫把赶到。微草的魔术师通过流云这个脱离团队的点撕裂了蓝雨的战术布局。

当流云出乎意料地成为第一个倒下的角色，蓝雨，大势已去。

卢瀚文在流云倒下的一瞬间有夺门而出的冲动，那方屏幕里的黑白似乎覆盖了他的整个世界，那么沉重的颜色不由他抗拒地压下来，压得他心脏一个剧烈的收缩。

不，不可以逃——卢瀚文强迫自己留在比赛席内，看着蓝雨剩下的所有人试图挽大厦于将倾——他们那么努力地想要挽回颓势，咬牙坚持，差点翻盘，最终输掉。

卢瀚文有些僵硬地抬手，慢慢捂住了脸。

眼睛很干，有些痛。

他是最后一个走出比赛席的。推开门的时候喻文州已经带领其他队员在门口列队站好，准备参加接下来的发布会。对于蓝雨来说，这个赛季，就此结束。

喻文州看见卢瀚文有些飘忽地走出来，担忧地牵起他的手，温柔道：“瀚文，不要勉强自己。”

卢瀚文直直地看向喻文州，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喉咙就像被苦涩填满。然而对上喻文州目光的一瞬，他又马上移开了视线——他有些不敢看喻文州的脸。手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失误和输掉比赛所带来的懊悔、恼恨、郁闷、自责把他夹得死死的，卢瀚文觉得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

喻文州轻轻地捏了捏卢瀚文的手，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队长。我的错，我能抗。”——卢瀚文最终带着哭腔说道，但他紧紧攥住拳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明知道接下来在接下记者会上作为直接导致队伍输掉比赛的“战队罪人”一定会面对来者不善的记者不少尖刻的问题，卢瀚文还是决定参加记者会，他逼着自己不像鸵鸟一样逃避。

走在喻文州和黄少天的身后，这一次，他没有给自己退路。

记者会上，听着那些指责质疑，卢瀚文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黄少天这时凑过来，低声说：“荣耀不止这一局，你还有未来。”

是啊，泪水可以擦干，荣耀可以重新开局——未来，可还长着呢！卢瀚文在泪水中忽然明白——他还年轻，他还可以让自己走上更高的巅峰，而黄少天的话也像是一盏黑暗里亮着温暖橙色的灯，或是一根划亮的火柴，有点点摇曳的火光明亮在心间。

迎着或支持鼓励的或不怀好意的目光，带着身旁队友们的信任和包容，卢瀚文毅然抹掉自己的眼泪，大声地告诉所有的人：“下一次，我会更强！”

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澈，脸上稚气未脱，身量尚未长成。即使是这样，所有人在他背后看见蓝雨的未来，联盟的未来。

他身后是朝阳初生，是通途万里。

第十赛季的季后赛蓝雨遭遇新生的战队兴欣，首场失利后最终在主场也没能挽回颓势，又是季后赛一轮游。卢瀚文至今记得赛后发布会上无知媒体的嘴脸和喻文州面对恶意时冷静而直切要害的回答。

喻文州以少见的强硬姿态现在队伍的最前方，以磐石般的态度告诉所有的人——蓝雨，还没有输。

卢瀚文在蓝雨第十赛季夏休前最后一次会议结束后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有些踌躇地看着会议桌前的喻文州。

“队长，我……”他迟疑地张口。比赛结束后，他第一次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再快上一点，只要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给队伍带来更大的助力？自己到底是不是队伍的负担？自己用重剑真的是对的吗？

喻文州好似明白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微笑道：“输这一次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看明白自己为什么输。”

卢瀚文心中一直的苦涩在喻文州的话里尽数消融，卢瀚文总算明白了什么是对待失败的正确态度，而失败、难过、彷徨……这些都将成为他前进的动力。一股豪情突至，似要破胸而出，卢瀚文挺了挺背，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坚定地大声说：“队长！下个赛季还看我的！”

“当然。”喻文州轻笑，把会议桌上散乱的资料拢到一起，“蓝雨是一个集体，还有我们在。”

是啊！曾经在海报上看到的，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人们，现在在他身边真实而热烈地活着。他们一起训练、生活、相携着走向荣耀巅峰。

黄少天话唠却细致，总能带给队友琐碎的温暖；郑轩虽然一副没骨头懒洋洋的样子，但都会乖乖地在卢瀚文的监督下进行晨跑；徐景熙受好友袁柏清影响也开始热衷于打22，还总要拖着卢瀚文一起；宋晓人高马大，但却是蓝雨最文艺的一个，具体表现在喜欢用“带着海风”的普通话朗诵情诗；李远虽然只比卢瀚文要一年进入蓝雨，但不仅嘴甜，荣耀技术也稳步提升的他很快就和蓝雨上上下下混熟了……

蓝雨是一个集体。手残队长、话唠队员甲、没干劲队员乙、季后赛发力队员丙、常年被放生对象丁等等等等……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完美，但每个人都能在这个团队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是独一无二的蓝雨，无可替代的蓝雨。

卢瀚文觉得很幸福，能够成为蓝雨的一员。被包容被关爱，也去包容关爱他人，大家一起簇拥着成长，共同进退着向最高荣耀拼搏。

那个夏天固然是难过的，但苦涩过后即将面对的又是充满希望的新赛季。

卢瀚文是蓝雨的小太阳。

不掩饰自己的失误，不沉浸在失败的遗憾中，跌倒后利落爬起，如向日葵一般向阳生长着。他脸上从来看不到自怨自艾，一直都是灿烂如朝阳的笑容。

少年是风中长成的树，不惧摧折，挺拔依旧。

现在，对于卢瀚文来说，荣耀是盛名之下的冷静、质疑中的自信、成功与失败中不断跌倒与爬起的成长。 

17

多年以后，一次采访。

“十二赛季，相信熟悉蓝雨的朋友都知道，不仅对于我个人，对于蓝雨来说，都是一个大的转折。”

“一直非常遗憾前辈没能走完他职业生涯应走完的路，没能得到更多他应得的荣誉。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于当事的前辈本人来说，一定是无比痛苦的。”

“而对于像我一样只能无助旁观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该怎么描述呢？——英雄折戟，红颜早夭，而你是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人，又什么都挽回不了。”

“所以你只能接过前辈所扛过的旗帜。”

“他们早早落幕，你就更不能轻言放弃，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梦想，而是两代人的追求。”

“所以你只能成长。”

在荣耀的赛场上，有人来，就有人离开。比如和卢瀚文一起战斗过一个赛季的林枫就在第九赛季的夏季转会窗转会去了呼啸，又比如曾经的第一流氓林敬言第十赛季宣布退役。譬如转会这样的选择卢瀚文认为无可厚非，至高的荣耀固然是选手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但除此之外，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诉求。所以虽然卢瀚文自己早已决定一直留在蓝雨，但不同的人不同的选择，他都尊重。

来来往往，唯有海潮生灭不休，唯有荣耀长留。

但卢瀚文——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人，会是如此的离开这片他为之奋斗过整个青春并打算付出更长时间的战场，或者说舞台。

第十一赛季的卢瀚文，在彻底放下了曾对自己的重剑有过的些许迟疑的念头之后，打得更加自信。重剑攻速慢，那就从攻击力上突破——扬长避短这件事，在联盟里可没有谁比蓝雨队长喻文州更有发言权。

经历过两个赛季的沉浮跌宕之后，卢瀚文在赛场上除了一如既往的积极以外，更多了些沉稳——蓝雨一大一小两个剑客，一个伺机而动收割生命，一个正面强攻大将之风。蓝雨一路高歌猛进，常规赛中表现突出，半决赛中战胜微草挺入总决赛，最终惜败于开始进入张新杰时代的霸图，获得亚军。

总决赛进行了三场，最后一场加赛打得胶着至极——团队赛的最后部分也是高潮部分，两队在地图正中开火，双方的血线都摇摇欲坠。最终已经步入职业生涯暮年的老将韩文清爆发出惊人的毅力和操作，在最后和卢瀚文一对一的拼杀中，耗尽了流云的最后一滴血，以0.46％的血量站到最后赢得6分人头分。最终，霸图以两分的分差获胜。

但是没有人会指责蓝雨打得不好。最后的总决赛上，喻文州和张新杰两位战术大师的顶尖战术对决，郑轩与张佳乐两个弹药专家之间炫目而爆炸力十足的对轰……还有蓝雨双剑客和霸图新旧两代风格迥异的拳法的碰撞——这些，无一不使观众看得热血贲张，激动叫好。

霸图在第四赛季之后重登顶峰，张佳乐更是获得他第一个战队冠军——赛后，喻文州率先为霸图鼓掌，对霸图这群还在奋力燃烧的老将，致以崇高的敬意。

当然蓝雨也用他们的表现，狠狠地扇了这两个赛季以来那些唱衰蓝雨的人一个响亮的巴掌——霸图老将的状态不能保证，比如韩文清自己都不确定再来一次他还能不能击败卢瀚文站到最后——而蓝雨三个第四赛季出道的选手正是意识和技术的黄金时期（当然喻文州还拥有更长的职业寿命），还有心理素质沉稳的中坚力量如宋晓，新星们也冉冉升起。蓝雨体系的调整已经成熟，比如卢瀚文这样的选手已经可以挑起大梁。

蓝雨的前景如此光明。

夏休期开始的第一周，黄少天外出时在出租车上给喻文州发短信阐述他最新构想的双剑客战术时，一辆运渣车突然斜插过来，出租车司机为了躲避大车，连忙狂打方向盘，结果一个脚抖狠踩了脚油门，出租车瞬间径直冲向了马路中心的绿化带。

电光火石之间，黄少天下意识胡乱用手一撑，然后就是出租车撞上硬物后的巨震。

安全气囊带着巨大的力量弹出。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黄少天脑袋倒没被撞坏，可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后果——

右手腕骨折，左手无名指小指骨裂。

可以通过治疗恢复，但医生估计受过伤的手没有办法再长时间支撑机会主义者的高手速和高爆发。

这件事自然蓝雨老板第一个知道，然后便是蓝雨的经理和队长喻文州。喻文州接到老板发来的消息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在QQ上敲了敲卢瀚文。

“瀚文，在吗？”

卢瀚文刚和九期同期生一起把一个五人本通关，这时候正在主城修装备，看见弹出的QQ消息备注是“队长”，连忙切到QQ界面。

“队长我在呢！”

“瀚文，下个赛季，你的任务会更重，少天他可能上场机会会减少。”喻文州回得很快，显然是早就打好了。

“黄少他怎么了？？”卢瀚文一惊，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少天出了车祸，伤了手。”

“！！！”卢瀚文震惊太过，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复。

“那……黄少他……还能上场吗？”

“能。但是条件不允许他再场场爆发高手速，所以……”

喻文州没有说明，但卢瀚文已经明白了。

黄少天的手伤和许多年前的孙哲平不同，孙哲平是隐患的爆发，黄少天是外力的作用。而且两人的风格也大不相同。孙哲平作为狂剑士，又是狂放至极的打法，自然要求整场比赛的高速节奏。黄少天是如刺客一般一击必杀型的。在比赛中会有很长的时间游离在体系外，找到机会时骤然暴起发难，抢出不可能中可能，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这才是他。

但由于黄少天的手伤，每次爆发时骤然给伤处的压力太大。一次两次还好，如果次数多了，那就不仅仅是操作时手部疼痛影响操作，而是会留下隐患，影响手部健康，从而缩减职业寿命。

“好的队长，我明白了。明天，我回战队。”

卢瀚文给喻文州回复后就关了电脑。他要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回蓝雨——他的夏休期被他自己提前结束。

三天内，除了黄少天以外的所有队员有志一同地全部回到了蓝雨，整个蓝雨就像赛季内一样运作起来。

沉默而默契。

卢瀚文是一周后，在黄少天完成第二次治疗后去医院的。按着经理给的病房号，他很快就找到了黄少天所在的单人病房。

卢瀚文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见黄少天躺在病床上，盯着自己两只被严严实实包起来的手，像是在端详，又更像是在发呆。阳光透过纱窗在地面投出一片一片的亮斑，黄少天被阳光包裹着，却半点不似平日里活力四射的样子，剑圣整个人像是陷在了病床里。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点缥缈的笑容，然后却又突然深深地低下头，把自己埋在了两只如熊爪般的手里。

卢瀚文踌躇了很久，终于推开了病房的门。

黄少天听见开门声似是被惊醒，看向门口，发现来的是卢瀚文，立即露出一个卢瀚文熟悉的灿烂笑容，大声招呼道：“瀚文你怎么来啦！快来坐快来坐！哎呀瀚文呐，我给你说，这段时间真是把我闷死了。你说我又没有伤脚，干嘛要让我住院呢？这下好了，什么都干不了，真是要发霉了！”黄少天絮絮叨叨不停，脸上尽是被关在病房内的无奈。

卢瀚文没有告诉黄少天他已经在病房门口呆了一会，知道黄少天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毫不在意——黄少不想让队员们知道他的痛苦，或者说是不愿意表现出来，那他卢瀚文就当不知道。

卢瀚文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现在的G市闷热得令人烦心，训练总感觉有些不得劲；这周抢boss又遇到兴欣，结果叶修也在，一瞬间成为参与抢boss的选手们的集火对象，最终蓝溪阁和轮回公会难得联手，一起抢下了boss各取所需……网游里网游外，开心的郁闷的——卢瀚文手舞足蹈地讲着，看到黄少天认真倾听的姿态背后深深的向往。

“前辈好好养伤！”卢瀚文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和黄少天告别。黄少天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舍得——卢瀚文讲给他听的，是他钟情的荣耀啊！

“瀚文要听队长的话啊，好好训练听到没有？”最终，黄少天还是只说了这一句话，故意瞪着眼睛看向卢瀚文。

“那是当然！”卢瀚文拍了拍胸脯保证。黄少天欣慰地笑。继而向卢瀚文急切地挥了挥手，催促他赶快回去训练。

“砰”的一声病房的门关上，而门里门外的两张脸，此刻都面色沉凝。

黄少天还算运气好，夏休期结束时手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但G市夏天的闷热潮湿又给他手部留下了额外的隐患。

因此计划不变，安排黄少天不再出战擂台赛，并减少团队赛黄少天上场的次数。黄少天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情况，比赛时连垃圾话都少了很多。整个蓝雨的攻击重心在偏向卢瀚文。

幸好黄少天原本大部分时候就是游离的，所以蓝雨所遭受的影响比预计的要小。

但是蓝雨战术规划的明显调整和垃圾话的显著减少是瞒不过的——黄少天开幕战上即使面临的是这一年的新晋战队，也没怎么说垃圾话。

职业选手们自然是好奇至极，纷纷在群里@夜雨声烦，吐槽“夜雨声怎么不烦了”。 

黄少天没有回复任意一条消息，而是打开了训练软件进行复健。

关于黄少天到底怎么了的问题大家讨论了一个赛季，明眼人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隐隐猜到事情真相的人们翻着日历，担心着蓝雨在季后赛的表现——进入季后赛，要打的都是硬仗。

但黄少天在季后赛一次比一次打得奔放，剑光泼洒间，他似乎光彩不失。

蓝雨在第十二赛季算是一支“哀兵”，连平时最没干劲的郑轩这个赛季都像脱胎换骨一般。果然更加积极的他交出了一份更耀眼的成绩单，成为十一赛季张佳乐退役之后联盟“第一弹药”。

蓝雨，在无数人的关心与担心下，又一次站到了总决赛的赛场上。

赛前，喻文州确认过黄少天的情况，他能不能坚持完最后一场。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喻文州意味深长地对黄少天说：“少天，你要想好。”

总决赛对轮回，打得异常激烈，比赛节奏快得令人目不暇接。索克萨尔阵亡后，指挥权交给了黄少天，黄少天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当年孙哲平在第五赛季的遗憾，和第七赛季张佳乐令人瞠目结舌的疯狂爆发。

咬了咬牙，黄少天努力使自己忽略手部越来越剧烈的疼痛，然后猛然提高了手速。

九个剑影步被完美地施展出来，穿花蛱蝶般游走着。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在这个赛场上闪光了，所以，要把握好机会啊，我可是联盟最著名的机会主义者！

解说面对黄少天施展出来的九个完美的剑影步时一瞬间激动了——“这是联盟新的记录！九个！九个剑影步！黄少天也是第一次使用出来，但是完美至极！找不到破绽！看！前有追兵后有堵截但是黄少天很快就突破了！！漂亮！！！”

场外的沸腾喧嚣黄少天自然一概不知。此刻他全部的心神全部的鼠标键盘和屏幕上。

不够！

黄少天皱眉，轮回的双一组合着实强悍，现在自己做的，还不够！

九个剑影步？只是今天的开始。

……

最后一滴血耗尽，黄少天的夜雨声烦和周泽楷的一枪穿云同时阵亡，赛场上只剩下26％血量的一叶之秋和39％的流云。

没有治疗。

两个角色，在硝烟废墟中对望一瞬，然后悍然开打！

最终，还是卢瀚文以1.3％的血量站到了最后——一叶之秋的强悍超出了他的想象，而它的操作者孙翔如今也非吴下阿蒙。

但卢瀚文也不是当年的卢瀚文。对手发挥得出色，而他发挥得更加完美。

终于，赢下来了。

黄少天功不可没。

场地正中的领奖台被架好，喻文州带队走上领奖台的一瞬间，场馆内的气氛终于被引爆，掌声和尖叫占领了整个场馆直至冲破云霄，蓝雨剑与诅咒的旗帜遮蔽成又一片天空。

冠军戒指由联盟主席冯宪君亲自交到队员们的手上。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第十二赛季，总冠军，蓝雨战队！！”

当主持人宣布第十二赛季的总冠军归属蓝雨时，不少蓝雨的粉丝当即痛哭——这个冠军，坎坎坷坷，终于不负期望，尘埃落定。

作为队长的喻文州代表蓝雨接过冠军奖杯，所有人围成一圈将奖杯高举。灯光汇聚于舞台中央，刺得人有流泪的欲望。

每个人都亲吻过那个承载着青春、梦想与荣耀的夺目奖杯。

在万众荣光里，他们或哭或笑，“我们是冠军！”

放下奖杯的一瞬间，黄少天脸色白了白。

两只手此时都在不住痉挛着，疼痛席卷而来。

于是他明白，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黄少天在手伤后第一次这么拼，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能量，用本可以更长的余下的全部职业寿命做赌，终于为蓝雨拼出了第十二赛季的总冠军。

然后他选择退役。像当年的魏琛。

卢瀚文成为真正的，蓝雨的利刃。

黄少天离开蓝雨的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给一切都镀上金色。黄少天拖着一个行李箱，在蓝雨所有人的陪伴下慢慢走到蓝雨俱乐部的侧门口。

喻文州拍了拍黄少天的肩：“少天，不去正门看看吗？”“不去了。看过很多次了。”黄少天撇了撇嘴，“而且去正门说不定就被拍到了，那我就走不了了。”

喻文州沉默，没有接话。

黄少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喻文州笑道：“队长，你说魏老大偷偷离开的那天，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天气？”

喻文州也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些怀念和怅惘。“魏队走的那天在夏休期间，我刚好不在。但是方队退役的那天倒还真是这样的好天气。”

“对对对！哎呀我都忘了！不过我们蓝雨虽然名字里带个“雨”字，但是一点都不缺艳阳天嘛！诶队长啊你说他们也真是，当年退役了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也不留个联系方式。魏老大那个老鬼还好，方队我是真的找不到。”黄少天一拍脑袋。

“当年做你冰雨的很多材料都是魏队网游里匿名寄的呢。”喻文州想起一事。

“其实后来我猜到了，所以很是埋怨了魏老大一阵，埋怨他为什么情愿在网游里缩头缩脑也要那么决绝地离开蓝雨，蓝雨又不是容不下他一个位置。”

“到了现在我觉得我大概理解他了。”黄少天没有多做解释，他知道喻文州一定听得懂他的意思。

“文州，要带领蓝雨继续走下去啊！”话题陡转，黄少天也拍了拍喻文州的肩。

喻文州听到黄少天的的话却是愣了一愣，继而轻笑道：“少天倒是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我了。”

“是啊。从第四赛季到现在，也是好多年了。当年嫌弃你手速低都不太想理你，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吊车尾的手残最终会成为战队队长啊！还真的拿下了一个冠军！”

“是，我自己都没想到最后方队选择让我接手蓝雨。”喻文州点点头。当年训练营的时光一下子如画卷般在他眼前展开——那时的黄少天被魏琛从网游里挖来，初入训练营便展现出过人的天赋，成为当时所有人眼里蓝雨的希望。而他呢？因为手速，没人看好他的未来，所有人都在劝他放弃这条路。对于同伴的忽视，喻文州并不在意，他只在意怎么才能把他的最高手速再提高一点，哪怕只有一点。其次就是老生常谈，但于他却是唯一选择的“扬长避短”——幸好，他熬过来了。而第六赛季夏天的阳光至今想来仍然灼热——那是他们拿下的第一个冠军，蓝雨成为荣耀联盟第四个登顶的队伍。

“但是你也马上不是我的队长了。”——我连战队都没有了，哪里来的队长呢？黄少天没有说出他心中的后半句。

继喻文州之后，郑轩、宋晓、徐景熙、李远……蓝雨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和黄少天聊天。或者回忆曾经共同奋斗的日子，或者相互分享职业选手们的各种八卦。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到黄少天的退役和未来——在这最后一次以队友身份的聊天里，只留下欢乐吧！

轮到卢瀚文说话。卢瀚文张张嘴，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也堵在心里，沉沉地压着，压得他说不出一个字。

倒是黄少天毫不客气地揉乱了卢瀚文的头发：“小鬼，这两年个子长得挺快的嘛！”

十七岁的卢瀚文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身高，甚至已经和蓝雨最高海拔宋晓不相上下，被蓝雨粉誉为“蓝雨新一代身高担当”。

“我说黄少你别偷偷踮脚啊，我去年就比你高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卢瀚文很是无奈地开口，而围观的喻文州郑轩等人，已经很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靠靠靠！！郑轩徐景熙你们两个有资格说我矮吗！有吗！你们的脸呢！”黄少天当即不服。

“行行行，你高，你最高！”郑轩趁着笑擦掉了眼角偷偷溢出的眼泪。

“行了啊我说，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回去吧回去吧！下个赛季再夺个冠军回来！”见大家笑够，黄少天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赶快回去继续训练。

“黄少你为什么要离开，留在蓝雨不挺好的吗？”——就算是做训练营指导也好啊——卢瀚文再也忍不住，突然开口，看着黄少天——这个对他来说亦师亦友的人，这个曾站在荣耀巅峰的人，这个虽然话多但在赛场上无比冷静可靠的人——他是听着黄金一代的传奇开始荣耀征程的，当初选择剑客作为职业也不乏对黄少天仰慕的原因。黄少天的唠唠叨叨早已成为他、他们、蓝雨战队一个鲜活而不可替代的标志。

“谁说我走了？蓝雨不就在这里吗？荣耀不就在这里吗？除了职业赛场，这里，就是荣耀。”黄少天听了卢瀚文的话，掏出口袋里的账号卡，对着众人扬了扬，末了还吹了声口哨，逆着光张扬地笑起来。

是了！

卢瀚文这几天来一直憋在心里的不解在此刻通通释怀。他真正舒心地笑起来，和黄少天来了一个响亮的击掌。

“前辈，我会用我的剑，和你一样担负起蓝雨的未来！”

“这么中二的话是哪里听来的？瀚文啊要我说那些无脑中二网络小说应该少看点，你现在可是17岁不是7岁啊！”黄少天闻言，故作严肃地拍拍卢瀚文的肩，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欣慰。

“蓝雨会更好的！”卢瀚文笑，与黄少天来了个结实有力的拥抱。

“蓝雨会更好的！”其他人也依次和黄少天拥抱，都笑着对他如此道，同样自信的语气，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期许。

“蓝雨，一定会更好的！”门外司机已经按响了催促的喇叭，黄少天看着面前曾与他一同拼搏的队友，挥了挥拳，大声道。

再见了，我的同伴！

再见了，我的战友！

荣耀赛场，我先走一步。但荣耀在这里，我永不曾离去。

吃完晚饭后，卢瀚文一个人慢慢踱步到了蓝雨大楼下。

仰头看了看在夕阳下染上金辉的蓝雨队徽，卢瀚文挺了挺腰背，看起来就像是一柄锋芒出鞘的利剑。

从今天起，蓝雨就由我和队长来带领，我会像黄少天前辈一样，成为蓝雨最锋利的剑，为蓝雨斩破来敌，守护胜机。

卢瀚文暗暗攥拳。

这是他的蓝雨，他的荣耀。

肩负起更大的责任，直面更大的风浪，和身边的队友一起，冲向更广阔的未来。

荣耀！

28

卢瀚文忍不住掸了掸蓝雨队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早就经历过职业圈大风大浪因而练就波澜不惊神色的他，此时却有些少见的紧张与局促。把陪伴自己十四年之久的名为“流云”的账号卡举到眼前，亲吻过上面似要破空而出的荣耀标志和背面贴着的蓝雨队徽后，卢瀚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轻巧却又如有千钧之重的门。

荣耀联盟第二十二赛季，蓝雨以四强战绩结束了本赛季季后赛的征程。

夏休期开始。

蓝雨队长卢瀚文，召开退役发布会。

闪光灯一下子热烈起来，卢瀚文不由得眯了眯眼，有些记忆喷薄而出。

深鞠一躬。

“很荣幸在座的各位能来参加我的退役发布会。我成为职业选手14年，从十四岁到二十八岁，如今虽然舍不得，但终于还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这一路走来，实在有太多要感谢的人。首先要感谢我的父母，他们让十四岁的我自己选择踏上这样一条不是主流的路，能让我毫无负担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

“然后作为自始至终蓝雨的一员，我要感谢战队选择了我。从蓝雨训练营开始，我的身上已经被打上蓝雨的烙印。训练营的日子教会当年懵懂的我什么是职业态度，什么是职业选手。”

“第九赛季刚出道的我实在是不够成熟，因此也让那些喜欢蓝雨的朋友们操心了。感谢你们能有耐心见证我的成长和咱们蓝雨的成长。”

“在蓝雨呆了15年，所以蓝雨已经可以说是我第二个家。所以蓝雨的诸位，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是我的家人。”

“十四年的职业生涯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在这十四年里，蓝雨一共收获五个联盟冠军，这份成绩，是所有人——包括公会、后勤等等用汗水换来的。能够一同分享这份荣光，是我的荣幸，也算是没有辜负那些将蓝雨交到我们手上的前辈们的期望。”

“最后要特别说到的是，我曾有幸作为国家队的一员参加世邀赛。我至今仍然记得，首届荣耀世邀赛总决赛，叶神和喻队带领中国队拿下冠军后，国旗升起、国歌奏响的一瞬间我心里的激动。虽然咱们中国队经历过挫折失败，但当后来第三届、第六届世邀赛上我和国家队其他队员一起，举起世界冠军奖杯时，我自豪，我是国家队的一员，我是中国人。”

“零零散散说了这么多，也是拖了不少时间啊哈哈。相信各位记者已经等不及想要提问了吧，那么下面进入提问时间。”

“这个问题……荣耀是什么？我觉得，在我心里，荣耀绝不仅是最开始网游里的快乐，还有它给予我的成长、责任和荣誉吧。”

“荣耀，其实就是荣耀啊。”

指指心口。

“荣耀，就在这里。”

过往十余年岁月在眼前走马灯似的过。卢瀚文恍惚间看见第一次接触荣耀的自己、在训练营里沉默练习的自己、输掉比赛后忍不住大哭的自己、扛起蓝雨旗帜的自己……多年以前，他怀揣希望和梦想而来；如今，他收获成长和荣光离开。

——来来往往，总是有人要来，有人要走，不是吗？

——他已经收获足够多，已经达到了很多人无法达到的高度。他满足，他不悔。

——至于荣耀——想到这里，他呼吸一窒——“荣耀”两个字，念起来都觉得是朝阳熠熠是钻石璀璨是光彩夺目。退役？荣耀还在，那么这来者往者，自有其痕迹，这灿烂千阳，从不曾落幕。